【方王】珠联璧合（上）
突然的脑洞orz
【上】
方士谦这天一早就起来了，换了身上当做睡衣的皱皱巴巴的T恤和大裤衩，洗漱完毕，拖着昨天夜里收拾好的行李，下楼到前台退房。
坐车到机场的时候，方士谦才想起来自己到斯里兰卡第一天就买好的明信片放在床头柜上忘了带，他看了看表，发现来回一趟其实还能赶上自己要坐的航班。
只是他不打算这么做。
那张明信片虽然记录了斯里兰卡最好看的海和最别致的绿皮火车，但它说到底只是张薄薄的、批量生产的纸片，没必要为了它费时费力还跑回去取，说不定这个时候都被服务员打扫走了。况且现在除了家里，他也没有别的想寄的地址。
自从方士谦第七赛季退役后，就开始了他以英国为起点，斯里兰卡为终点的全球旅行计划。如今两年多过去，这场旅行终于画下了句点。他在这期间，每到一个地方，便会买两张明信片，一张寄到家里，一张寄给王杰希。即使一年前和王杰希分手了，他也依旧没有改变买两张明信片的习惯，一张还是寄给家里人，另一张却留给自己收藏。他也没细数，只知道这一年来攒了厚厚的一叠，装在铁盒子里，还挺占行李箱空间的。
这趟航班由科伦多直达北京，用时大概九个多小时，落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两年间方士谦没回过国，当他到达首都国际机场的时候，突然就唏嘘起来，他和王杰希最近一次非视频见面就是两年前在这里。那天王杰希来给他送别，临行前两个人拥抱了一下，方士谦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那是混合了他俩常用的沐浴露和洗衣粉的气味。方士谦想，他现在还记得那味道，得亏了这些年他没试过使用别的牌子。
方家爸爸开着车过来接机，方士谦把行李箱扔进后备箱里，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我妈没来？”方士谦边系安全带边问。
“在家给你准备你爱吃的饭菜呢。个臭小子，两年了，过年都不回家看看，你妈得多想你。平时你跟你妈聊点视频有啥用，哪比得上亲眼看见一个大活人！”方爸爸剜了他一眼，又问到：“我说，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不走不走，留在家陪您二老。”方士谦也知道他爸的脾气，他其实也想自己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哦，你打算留在家啃老啊？”方爸爸眼睛一瞪。
方士谦连忙解释：“那不能，我打比赛的时候攒了些钱，和朋友商量好了，回来在北京开家公司。”
方爸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盯着前方专心开车。
方士谦透过车窗去看外面灯火辉煌的夜景，这些被灯光照成暖橙色的街道他还是那么熟悉。出门在外这么久，他一个大男人也还是想家的。
回到家，吃了一顿久违得令人热泪盈眶的妈妈做的饭，再分享了斯里兰卡的特产，又陪父母坐着看了一会儿电视，方士谦才钻回房间打算休息。
说是休息，可人躺在床上一个多小时就是睡不着。
方士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眼睛闭了又睁，回家的兴奋劲还没过，脑子里乱七八糟都是事儿。
进房间之前方妈妈交代他第二天起来把以前不要的旧书旧报纸整理出来，有空卖给收废品的大爷。方士谦想反正睡不着，不如现在就把它们理了。
他爬起来打开灯，光着脚走到书柜前。这里面放的书很多，其中有好些过期了很久的电竞周刊和报纸。一时性起，方士谦把椅子拉过来坐下，重新翻看这些沾满了时光的陈旧感的纸制品。
看着书上那些关于荣耀的报道，他想起了两年前还在为战队效力的日子。被封过神，拿过两次总冠军，见证微草从中流战队成长为一代豪门，方士谦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事实上他也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可是他不遗憾，总有人替他遗憾。那些执着的粉丝发声询问方士谦为什么明明还能打却要选择退役，为什么不和王杰希一起带领微草拿下第三冠，创建第二个王朝。
是啊，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他先王杰希一步觉得够了吧，他取得的成绩让他满足了，就够了，就不打了。他停在第七赛季，但他相信王杰希不会，微草更加如此。
——这时候兴许还得再加一句，他和王杰希的关系停在第八赛季。
方士谦自嘲着，忽然从厚厚的一本周刊中抽出了一张压得平平整整的报纸来，他看一眼日期，发现是四年多前的报纸。头条还是他和王杰希，怪不得自己会好好收起来。
【珠联璧合，魔术师和治疗之神带领微草夺冠】
珠联璧合吗。
方士谦笑了笑，这头条用词还真是敢，他和王杰希这么多年比赛下来连最佳搭档的门在哪都不知道呢。但他想，也确实是珠联璧合、强强联手。方士谦的预判和全局观可以说是全荣耀奶妈里最好的，毕竟最难捉摸的魔术师是他的队友，为了追上他的脚步，方士谦可是拼了老命在练习。那个时候最好的治疗和最好的魔道在一起，也的确配得上这个词了。
只可惜粘合的胶水有些劣质，珠和璧没粘上几天，最后失去粘合力，一拍就两散了。
方士谦你是不是有病。
他想。
你提出的分手，你脸还那么大来说可惜？
方士谦是第六赛季和王杰希正式在一起的，一年前分手，算下来，两个人好了也就那么两年时间，不长，方士谦总觉得他俩是稀里糊涂地开始又稀里糊涂地结束。当初他出来旅行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是好好的，越洋电话也常打，方士谦还会跟王杰希开视频，让他看看自己都去到了哪里，可曾几何时，这些活动就慢慢地消失了。原本在队里的时候，两个人总是待在一起，感情即使升不了温，也降不下去，等到分开了，分得远远的，远到不能抱团取暖的时候，感情就开始冷却了。何况两个人都忙，一个忙战队忙比赛，一个全世界到处跑，有时候跑得太偏连信号都没有，人都找不到。藕断丝连藕断丝连，这藕断得太远，丝都连不起来了，你说他俩这样能不分吗。
刚才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儿，现在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王杰希。方士谦心烦，胡乱地把书收拾在一起，就坐在椅子上发呆。后来一想明天也没什么事，干脆上荣耀看看。
退役后方士谦重新买了张一区的账号卡，依旧玩的治疗，只是没了什么强劲的银装，但他凭着前职业水准的操作在一堆普通玩家里也混得非常开。不过除了几个同在职业圈混的老朋友，没人知道他是昔日微草的治疗之神。
他刷卡上线，意外地看到分组里一个魔道学者孤零零地在线着。那是微草第一任队长林杰的号。
方士谦敲击键盘，向他发送私聊消息，打了个招呼。
当初林杰退役的时候跟方士谦开玩笑说等到他退役的时候就来一区找自己玩，方士谦还真这么做了。
林杰回得也快，方士谦问他要了坐标，跑过去找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都没什么事干，便决定一起去刷副本。
“你回国了吗？”林杰操纵着魔道学者甩出一个熔岩烧瓶，问到。
“今天飞了九个小时，晚上刚到的北京。”方士谦熟练地给空中的魔道学者加血，时不时还冲上去敲敲boss。
“那你还不早点休息？”
“我睡不着。”
“睡不着跟朋友出去撸串呗。”
方士谦一听乐了，说：“咱俩一起？”
林杰笑笑：“不了，你嫂子回娘家去了，我得在家看孩子。最近不是夏休期么，你约杰希出来呗。”
“……我叫他出来啊，那有点尴尬。”这下方士谦乐不出来了。
“怎么了？”林杰奇怪地问。当初方士谦和王杰希在一起的时候他还震惊了一阵子，真想不到当初关系别扭成那个样子的两个人最后居然走到了一起。
他退役后回了一趟老家，后来又到北京工作，那个时候顺道去微草看了一眼，方士谦和王杰希关系当时就已经挺好的了，虽然在他面前也会忍不住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但吵完就忘，一点都不往心里去。怎么这会儿叫出来吃个宵夜就尴尬了呢。
“这不是分手了嘛。”方士谦一脸轻描淡写地说，末了又补充到：“一年前的事儿了。”
他俩分手这事没别人知道，林杰是第一个。
“哦……这样啊。”林杰还以为只是吵架，没想到方士谦的回答居然比吵架还严重。方士谦刚想说话，却听到林杰那边传来小孩子啼哭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林杰说话了：“不好意思啊士谦，我儿子哭了，我去看一下。”
“嗯嗯你忙。”魔道学者停下来，方士谦在他身边站定，摆弄着人物做出一些小动作。
魔道学者和牧师站在一起，也不是什么新鲜画面了。不过现在站在他身边的魔道学者不是王杰希，站在王杰希身边的牧师也不是他。这是方士谦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他也没怨，他就是有些睹物思人。自从方士谦不跟王杰希一起打比赛后就多了一个臭毛病，只要身边有个魔道学者，他就忍不住和王杰希比一比，甚至恍惚间，会下意识地拿出当初和王杰希一起打比赛的默契来，连林杰都不能幸免。就在刚才打第二个boss的时候，因为方士谦的失误，两个人差点栽在55级的小本上。方士谦盯着魔道学者的身影睹几而作，一道大加却落空了，林杰那边直接下去大半管血，好在方士谦一阵手忙脚乱又把血线拉了回来。方士谦知道这个失误出现在他身上实在不应该，但方士谦也知道，如果一起下本的魔道学者是王杰希在操纵，那么这次预判就是准确的——即使他早就没有再进行职业生涯期间那样的高度训练。林杰毕竟不是吊诡的魔术师，他的路线也没有王杰希那么奇异，方士谦选择了B项.王杰希的路线，可正确答案却是A项.林杰的路线。
方士谦摇摇头。回个国真是魔怔了，连个小副本都打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方士谦才听到林杰重新戴上耳麦的声音：“久等了，刚刚去给儿子换了尿不湿。”
“林队，”方士谦舔了舔因为口渴有些干裂的嘴唇，“你是我最信任的前辈，所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是跟杰希有关的吗？”林杰犹豫了一下问到。方士谦这孩子他知道，看上去容易钻牛角尖，其实心大乐观，如果他跟杰希真是好聚好散再无瓜葛，就算心里有些别扭，但至少出来一起吃个宵夜还是不会让他觉得太尴尬的。可你看现在他这么纠结，连坦坦荡荡叫人出来撸串都做不到，想必分手这坎就没过去，心里还是始终惦记着这事。
“是。”方士谦说，“哥，我觉得我脑子有坑。”
“当时是我提的分手，现在又后悔了，真是贱得慌。”
“我那个时候是真的觉得跟他这恋爱谈得没意思，白开水都不如，人家白开水还能喝呢，我连个杯子都没有。所以当时特别想分手，我当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说我们分手吧，他连句为什么都不问，沉默了一下就说好，然后我听到队员叫他，他就说他忙先挂了。”
“他都不问，”方士谦重复着当时错愕之后假装平静的心情，“那可不就说明他也早就想分了吗。”
“明明都过去一年了，分手一周年纪念日都过去了，可是我现在到了北京，想到又一次跟他离得那么近，我就觉得堵，比他妈西直门都堵。”
“我出去旅行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就给他寄一张明信片，分手后攒了一盒子没寄出去，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要买。”
“回国的事我没告诉别人，可王杰希应该知道的。我旅行的计划还是跟他一起商量过的，他知道我这时候回来，他都没给我发条短信。”
“……可是我一回来就想他。”
“哥你说，这是不是脑子有坑？”
林杰耐心地听他像老头子一样絮絮叨叨毫无头绪地说了一堆，等他说完才道：“你俩啊，在感情方面都还是小孩子呢。”
“我又没恋爱过，王杰希还是我初恋呢。”方士谦小声嘟囔着。
林杰笑了笑，不理会他的抱怨，说：“士谦，你不是脑子有坑，你是压根儿就没放下对杰希的感情。”
“你自己想，要不是没放下，那你为什么还在计较？虽然分手了，可你分明在拿没分手的标准来要求他。如果还是恋人，那么必然会在你回来的时候跟你联系，但你们已经不是了，你却还希望他这么做。所以你当时说分手只是想试探杰希吧，因此他直接说好，你才会委屈。你说他回答果断是因为老早就想分手，我倒觉得，是他也以为你老早就想和他分手。杰希不爱勉强别人，所以你放弃的时候他也放弃了。你觉得他忙，冷落了你，可你反过来想，你离他那么远，岂不是也冷落了他？这种东西都是相互的，何况杰希不爱说心里话，你不爱说真心话，不说清楚就互不理解。”
方士谦安静下来。他明白林杰说得对，他的确是想试探王杰希的想法。这段关系他想挽回的，只要王杰希问为什么，只要王杰希有那么一丝不愿意，他就顺着杆子往下爬，他会跟王杰希抱怨这个问题，然后两个人便可以一起改正。但王杰希一声好，让方士谦没了后招。那时他倒是没意识到，他和王杰希想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
“我跟你说，爱情就像一团篝火，你们围在一起的时候，它就被你们保护着，风吹不灭，可你们分开后，风就吹进来了，你俩还谁都不往里面添柴火，这火不灭都难。但你这，还存着火种呢。”
“……我想跟他复合。”方士谦听着林杰的话，沉默地思索了一阵说到。
“总得试试。”林杰笑起来。
方士谦的心结算是解开了一半，但也足够让他心情轻松到飞上天。两个人像喝了酒一样莫名地话多，天南地北地聊着。方士谦聊王杰希，林杰聊他老婆孩子，又聊到林杰的工作和方士谦未来的公司，甚至聊到了微草蓝雨的恩怨，联盟的发展和微草什么时候夺第三冠。聊到最后，两个人都兴致勃勃的，却也都不敢大笑。林杰怕吵到孩子，方士谦怕他妈发现他一来家就熬夜一怒之下剪他网线。后来实在是太困了，两个人才互相道别，关机睡觉。
方士谦要退出游戏前，忽然又听到林杰说的最后一句话：
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可既然在一起了，就不要轻易因为感情之外的因素分手。
躺在床上闭了眼睛的时候，方士谦想，是这个理。
TBC